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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夢中情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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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成將韋安的反常放在心上,謝池墨二十多歲了,老牛吃嫩草,娶個國色天香的媳婦, 作為男子或多或少會嫉妒, 韋安也不例外。

追根究底,都是嫉妒惹的禍,羅成回到原位站定, 身姿凜凜正視前方,對屋內傳來的聲音不為所動。

“夫人, 奴婢心裏明白,不會和韋副將往來的。”春香握著筆, 一邊寫信一邊和霧寧閑聊, 不時拿手擋住信。

霧寧識趣,見春香不太想自己看見信上的內容, 她便坐在一邊的矮塌上,地上散亂的圖冊整理成兩堆,一堆是她和春香翻閱過的,一堆還沒來得及看的, 她拿腿抵了抵堆積如山的圖冊, 和春香道,“我瞇一會兒,你忙完了叫我。”

謝池墨認為圖冊暗藏玄機,她想了想,尋思著將所有圖冊翻一遍,能幫謝池墨的忙最好不過了。

春香點了點頭,怕霧寧多想,她主動道,“到邊溪有些時日了,奴婢往家裏送些消息,免得奴婢娘擔心。”

霧寧緩緩躺下,雙手搭在胸口,回道,“你倒是提醒我了,兒行千裏母擔憂,春香,你說用不用給祖母和母親寫封信?”

春香動作一頓,眼神閃了閃,“世子爺前幾日給京城送了信了,老夫人該收到了,如果夫人想念老夫人的話,可以寫信,老夫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世子爺,收到您的信,肯定十分高興。”

霧寧腦子裏閃過那張和善慈祥的臉,微微笑道,“是啊,祖母對我極好,出門前讓我回京過年了,只是,我出來了,就不太想回去了。”

回到京城萬一遇到故人,她不是自投羅網嗎?

春香奮筆疾書,沒細聽霧寧話裏的含義,只當堅持夫唱婦隨,謝池墨到哪兒她到哪兒,隨口道,“世子爺心系邊溪,您跟著照顧世子爺,老夫人心裏明白的。”

不一會兒的功夫,春香寫完了信,她從懷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信封,兩張信紙裝進不同的信封,蘸蠟後密封好,快速走了出去,將信交給羅成,叮囑他找人送回京城國公府,目送羅成離去,她心裏才松了口氣,寫信的事兒不能被謝池墨知道,霧寧心思單純,不會多問,謝池墨則不同,若被謝池墨發現,她估計沒有好日子過。

霧寧嘴巴不夠嚴實,她能做的,便是想法子讓霧寧為她保守秘密。

重新回到書房,春香看了看兩堆圖冊,矮塌上的霧寧貌似睡著了,面容貞靜安詳,她找了根矮凳子坐下,面紅耳赤的翻閱起圖冊來,圖冊上人物栩栩如生,哪怕自己一個人,她也忍不住臉紅心跳,圖冊千篇一律,不知霧寧心裏如何想的,看這種圖冊能保持心平氣和,偶爾還品頭論足一番,言語簡練,極為精通的樣子。

日落西山,天際殘的紅慢慢褪為灰白,軍營外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,不一會兒,謝池墨和一群侍衛疾步走來,他沒想到書房有人,撩起簾帳,自然而然進了屋,見著屋內的情景,他頓了頓,想阻止身後的人晚了,以劉輝為首的侍衛走了進來,便看矮塌上睡著人,不遠處的矮凳子上,春香神色專註翻閱著避火圖,嘴裏嘀嘀咕咕抱怨著什麽。

劉輝幾人的視線無一例外的不落在春香身上,春香身後堆了圖冊,看得出來,是春香翻閱過的,一個未出閣的姑娘,翻閱男人看的圖冊不害臊就算了,還喋喋不休,這臉皮,厚得漫無邊際了。

就在劉輝等人閃過這個評價的時候,矮塌上的人動了,霧寧翻了翻身,紅撲撲的臉頰正朝著他們,如扇的睫毛又長又密,隨著她翻身的動作,胸顫了顫,洶湧澎湃,幾人不約而同的低下頭,不敢再多看一眼。

霧寧生得閉月羞花,非他們能褻瀆,尤其在謝池墨眼皮子底下。

春香快速翻著圖冊,再精致絕妙的圖冊,看多了都會膩味,起初看得她心神蕩漾,這會兒卻有些作嘔了,心頭油膩膩的不舒服,沒註意有人靠近,直到感覺後背傳來生冷的涼風,她回頭才驚覺謝池墨回來了,嚇得她失聲驚呼,渾身泛冷,冷意過後是脊背生熱,額頭起了細密的汗,謝池墨猝不及防站在她身後就算了,還沈著一張臉,跟誰欠了他銀子沒還似的,再膽大的人都承受不住。

她順了順胸口,起身行禮道,“世子爺吉祥。”

劉輝給其他人使眼色,大家默契的退了出去,忙了一下午,一個活人都沒抓到,謝池墨心頭積壓著火呢,難得有人頂上去,他們可不會往前湊。

謝池墨斂了斂神色,冷冰冰道,“誰允許你進來的?”

春香一滯,低頭道,“夫人說圖冊有問題,奴婢幫她翻翻。”

在謝池墨如鋒刃的目光下,春香頭皮發麻,局促不安盯著地面,等謝池墨開口。

謝池墨從小就不好相處,府裏其他幾位少爺沒少吃虧,奈何謝池墨仗著老夫人寵愛有恃無恐,待謝池墨進了朝堂,有皇上護著,將府裏的作風帶去朝堂,鬧得朝堂不得安生,春香雖然不知自己哪兒得罪謝池墨了,但此刻的謝池墨,對她絕非善意,她咬了咬唇,猶豫著要不要喚醒霧寧,有霧寧在邊上,謝池墨不會太過為難她。

遐思間,只聽身後傳來驚喜的女音,“相公,你回來了?”

悠悠轉醒的霧寧不成想睜開眼就能見到謝池墨,滿心歡喜,伸出雙臂,要謝池墨抱,“相公。”

聲音沙啞嬌媚,聽得春香耳根發燙,她看了一下午的圖冊,多少明白些,早先霧寧身上的紅痕全是謝池墨弄上去的,二人做過和圖冊上的人兒做過的事兒,光是想想兩人糾纏的情景,春香一張臉便紅成了柿子,手不知往哪兒放。

霧寧手撐著矮塌就要起身,謝池墨擔心她傷著手,快一步上前拉住了她,雙手繞過她腋下,將她扶了起來,“怎麽跑書房來了?”

語氣好轉不少,春香紅著臉,轉身朝霧寧福了福身,丟下句奴婢吩咐傳晚膳就跑了出去,不知怎麽,她好似沒臉面對謝池墨似的,她見過霧寧滿身紅痕起不來床的模樣,知曉是房事的緣故,但從前她腦子裏只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,可翻了圖冊後,對那種事有了全面的認識,再看謝池墨,總忍不住將他和圖冊上的男子聯系起來,羞得她無地自容。

“你不是說圖冊有問題嗎,我手受了傷不能做其他活,便想著看看圖冊,不過貌似沒有發現。”霧寧撇了撇嘴,眼露遺憾。

“圖冊的事兒查清楚了,你好好歇著,手上的傷口好了再說。”謝池墨嘴角微抿,扯了扯霧寧衣衫的領口,蹙眉道,“下回睡覺回營帳,記得蓋被子。”

她翻身的時候,露出一小角內裏的肚兜,她身子豐腴,言行舉止更該註意些。

霧寧應是。

謝池墨替她整理好衣衫,帶著她回營帳,其實,霧寧幫了他的忙,早先劉賢得來的圖冊就是這位李老板送的,若不是霧寧發現,他不會聯想到絡腮男運送的墨碇上,下午在燒毀的宅子裏找到處暗道,裏邊有零零散散的墨碇,墨碇裏果真是官銀,那些人搶劫官銀準備運送出邊溪,目的是什麽?

夜裏,謝池墨沒纏著霧寧歡愛,他在琢磨背後之人的目的,邊溪城外是元周國失去的城池,越西國占了領土,將城改了名字,不偏不倚的叫邊城和溪城,要知道,兩座城原本只是邊溪內的小縣城,越東國皇帝特意改名,不是諷刺朝廷是什麽?

兩座城的百姓是元周國的百姓,越西國皇帝為了彰顯仁義,特許兩城百姓沿用元周國的習俗和元周國的貨幣,那些人搶劫官銀運出邊溪,難道是兩城內發生了什麽事兒?兩軍交戰,糧草為重,越西國真想開戰,儲備糧草才是緊要之事,搶了銀子花不出去也是白費力氣。

他瞇著眼,手搭在霧寧腰上,有一搭沒一搭敲著。

霧寧仰頭看了他一眼,想起韋安來的事兒,打斷他的思緒道,“傍晚韋副將來過,說是給我磕頭,見著我了又無動於衷,我沒和軍營裏的人打過交道,他們是不是都這樣子的?”

霧寧不太喜歡滿嘴謊言之人,君子一言駟馬難追,即使她身為女子,也從不說謊。

謝池墨專心想著事,聽了霧寧的話,陡然睜開了眸子,“他去過書房?”

霧寧點頭,“他說是給我磕頭的,羅成羅功攔著不讓,我想著他是你的人,怕他為難,專程走出去滿足他的心願,誰知他又不磕頭了,滿嘴謊話,沒一句是真的。”

韋安跟著他多年,不如劉賢等人忠心耿耿,卻也沒做過違背道義之事,韋安說給霧寧磕頭擺明了是幌子,聯想回來途中聽到大家對霧寧的稱讚,他心下了然,手移至霧寧肩頭,輕聲道,“對,他最愛花言巧語騙人,你離他遠些,下回他再說給你磕頭,你讓春香揍他一頓。”

他謝池墨的媳婦韋安也敢惦記,吃了熊心豹子膽了。

“好。”霧寧拱了拱,上了藥的手隱隱發癢,她忍不住拿手蹭謝池墨胸口以緩解癢意,誰知,謝池墨卻會錯了意,以為她想要了,他在她跟前定力全無,她稍微撩撥下他便如熊熊烈火,一發不可收拾,於是,在霧寧第四次蹭他的時候,他毫不猶豫翻身將她壓在了下邊。

依著圖冊上的姿勢要了霧寧一回,想起了書房裏的圖冊,他力道一次比一次重,擊得霧寧潰不成軍,不一會兒嚶嚶哭了起來,聲音嘶啞,愈發讓謝池墨意猶未盡。

燈影綽綽,映得謝池墨眸色柔亮,多情俊朗,看得霧寧心潮澎湃,用力摟緊他的背,哭聲漸大。

子時過後,營帳內蠟燭燃盡,黑暗中,只餘下低低的交談聲,“明日開始我有些忙了,你別到處走,需要什麽告訴春香,讓春香去辦。”

“你不回來了?”

許久,才聽謝池墨答道,“三五日不回來。”

“哦。”霧寧聲音懨懨,明顯喪氣。

營長內陷入沈默,想著他好幾日不回來,霧寧舍不得,笨重的手環著他脖子,小心翼翼道,“不然我和你一塊吧。”

他不在,她心裏沒底。

謝池墨的手落在她光滑後背,輕輕摩挲著,解釋道,“我最遲五日就回了,你別怕,有春香在呢,每日記得提醒春香給你上藥,我回來的時候你的手估計就好得差不多了。”說到這,他頓了頓,又道,“你離外邊的男人遠點,他們不安好心,世道艱險,人心覆雜......”

霧寧聽他拒絕心頭有些失落,待聽到後邊,心神一凜,認真道,“我明白,你走了,我哪兒也不去,就等著你回來。”

謝池墨手目光一柔,“好,辦完手頭的事兒我就回了。”

記著謝池墨要離開,天不亮霧寧就醒了,她躡手躡腳翻身下床,欲為謝池墨收拾行李,剛穿上鞋子,謝池墨就醒了,霧寧回眸看他一眼,提醒道,“你再睡會,我給你收拾兩身衣衫。”

謝池墨擡頭掃了眼漆黑的外邊,視線落在她雙手上,昨晚她哭的時候手不自主攀上他肩頭,想抓他的背來著,以霧寧的力道來看,她的手估計又傷著了,他皺了皺眉,柔聲道,“我讓劉輝備好了,你快上來躺著。”

“要不要帶些吃食?”

“不用。”謝池墨掀開被子,一把將她拉倒在床,蓋上被子,摟著她腰肢閉上了眼,“天亮後再說,你多睡會兒。”

霧寧體貼想做個好妻子他懂,但他不想她累著了,她的好,擱在他心裏呢。

霧寧腳上還穿著鞋,無法,只得踢掉鞋繼續睡,她擔心睡過了,讓謝池墨起床時叫她,“你醒了叫我,我送你出門。”

謝池墨漫不經心的應下,天亮十分起床時,卻沒喚醒霧寧,一個人輕手輕腳的穿戴整潔,替她掖了掖被子後才離開。

他要去邊城和溪城瞧瞧,交給別人他不放心,他徑直去了前邊營帳,劉輝劉志從外邊回來,看謝池墨站在營帳前,二人加快步伐到了近前,“世子爺怎麽來了。”

“收拾包袱,隨我去邊城和溪城,城內的事兒交給溫副將。”謝池墨語調平平,而劉輝則大駭,他以為,有生之年,除非收覆那兩座城池否則謝池墨絕對不會踏入邊城和溪城,沒料到,謝池墨竟然主動要去。

劉輝斂了斂神,“是。”

劉志立在原地,和謝池墨回稟城內發生的事兒,“那處宅子已經派人守著了,若他們回來一定能一網打盡,這麽多日了小黑子仍沒有消息,世子爺,您看可要召他回來?”

劉彥查探絡腮男的身份去了,照目前的情形來看,李老板極有可能就是絡腮男,即便不是,二人絕對脫不了幹系,這麽久沒動靜,劉志擔心劉彥遭遇了不測。

“不用,他做事有分寸,該回來自然會回來的。”

劉彥辦事嚴謹,這麽久沒有消息,估計遇到什麽事兒脫不開身。

劉志稱是,又說起了另一件事,“清晨屬下和小輝子去衙門找過仵作,仵作說那些人是被割了喉嚨而不會說話的,至於耳聾則是藥的緣故。”

昨日他們在宅子的暗道裏找到墨碇和守墨碇的人,那些人沒有聽到聲兒逃跑的原因很簡單,他們聽不到聲且不會說話,估計是幕後之人逃跑時怕他們拖後腿才把他們留在暗道裏的,可能幕後之人抱著絲僥幸,發現不了暗道,那些人靠著暗道裏的食物能支撐大半個月,那會風聲小了,他們逃出去,繼續為他辦事。

可惜,對方遇上的是謝池墨,只要他往宅子巡視一遍,沒有他發現不了的暗道。

謝池墨看了眼遠處鬼鬼祟祟走來的身影,壓低聲音道,“讓羅大查查昨日宅子起火的原因。”

劉志心驚,擡眉撇了謝池墨一眼,宅子起火的原因是幕後之人為了逃跑,謝池墨是懷疑韋安不成?

昨日輪到韋安守城,如果不是謝池墨眼力好,官銀的線索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斷了,後韋安帶人追到宅子,宅子起了火,一個活口沒留下,韋安自己還被燒傷了,據韋安說,他是和人搏鬥逃跑不及,被梁上掉下來的木頭燒著了的,韋安的傷的確是燒傷,在脖頸下方的位置,說起來,那個位置確實有些怪異,除非人躺在地上,不然梁上木頭掉落,怎麽都不可能砸到胸口上方。

劉志不敢細問,點了點頭,聽到身後響起腳步聲,他下意識的拔出腰間長劍揮了出去。

韋安嚇得半死,忙舉手道,“志侍衛,是我,是我。”

劉志餘光瞅了眼謝池墨,見謝池墨瞇眼後才放下了手裏的劍,拱手作揖,“韋副將怎麽來了?”

“我找世子爺說兩句話。”韋安心裏沒底,昨日看清霧寧的容貌後,他急急忙忙跑回營帳找了很早前收藏的圖冊,劉賢在的時候曾慫恿他賭博,賭資是避火圖,他騙劉賢說他全拿出來了,實則不然,贏了於他來說是錦上添花,輸了可就是傾家蕩產的事兒,他才不會傻到貿貿然答應,劉賢不似劉詢,聰明著呢,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,他才舍不得將辛辛苦苦收藏來的避火圖全拿去賭,每一代避火圖男子女子大不相同,為防萬一,他都留了本,也算是珍藏了,他昨晚飯都沒吃將圖冊來來回回翻了十幾遍,女子的額頭,眉毛,鼻子,怎麽看怎麽都是世子夫人霧寧。

現在回想劉賢劉詢組織的賭博,擺明了另有所圖,他連夜詢問了許多人,軍營裏收藏了第四代避火圖的人都輸給劉賢了,其中兩人舍不得,偷偷撕下兩頁喜歡的姿勢留著,劉賢恐怕是知道霧寧底細,怕霧寧被認出來才故意設了個局,把所有人騙進去,燒毀了避火圖,久而久之,他們就把避火圖女子的容貌給忘了。

如果真是這樣,那豈不是謝池墨真的娶了個身份低微,不清不白的女子?

韋安心下忐忑,熬了一宿,他雙眼紅腫,眼角一圈青色,站在謝池墨面前,低眉順目,“世子爺,屬下有事情稟告。”

劉志識趣的進了營帳,若韋安真的有問題,軍營裏只怕不只韋安一個人是奸細。

謝池墨垂著眼瞼,眼底情緒莫辨,淡淡道,“公事還是私事?”

韋安想給霧寧磕頭?霧寧心思單純不懂韋安心底的想法,他身為男子有何不明白的,借著磕頭的名義,窺探霧寧容貌再到軍營裏亂說才是韋安的目的,行的端做的正的話何須在遠處偷偷摸摸,鬼鬼祟祟?

謝池墨目光鋒利,森然盯著韋安。

韋安心頭打顫,難道謝池墨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了,若謝池墨早已知曉霧寧的身份,他挑明霧寧的身份豈不是公然揭謝池墨的短,將謝池墨得罪了個透徹?

想著可能引起的後果,他脊背生涼,張了張嘴,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個字來。

“這幾日你安分些。”扔下這句,謝池墨從容進了營帳,留下風中淩亂,神色慌張的韋安不知所措。

他原本以為知道了霧寧的大秘密,卻不想這個秘密是謝池墨的,謝池墨不近人情,殺人不眨眼,落在他手裏......韋安不由自主哆嗦了下,畏畏縮縮躬身施禮,隨機撒腿就跑,好奇心害死貓,他怎麽好死不死撞謝池墨槍口上了?

謝池墨只帶了劉輝和劉志離去,外城只需進不許出,絡腮男在邊溪城一日,他遲早會抓到他。

霧寧醒來時已不見謝池墨人影,春香服侍霧寧穿衣,緩緩道,“世子爺吩咐奴婢不要打擾您休息,他帶了劉輝劉志,不會出事,您不用擔心。”

謝池墨離開前特意把她叫到跟前叮囑了通,霧寧的手每天要上藥換紗布,不能吃重口的食物,不能沾水幹活,不能出去到處走,若他回來的時候霧寧手不見好轉就要拿她試問,春香沒想到,惜字如金的謝池墨有朝一日對她說了那麽多話,哪怕是威脅的話,也夠她驚訝了。

目前,能讓謝池墨轉變性情的只有兩人,一人是遠在京城的老夫人,一人就是霧寧了。

春香看了霧寧一眼,霧寧是屬於漂亮得耐看之人,每一眼都不會膩煩她的美,不怪謝池墨喜歡她。

營帳內只有主仆兩,謝池墨不在,春香膽子大了許多,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,她看出些門道,抱緊霧寧的大腿就是坐上謝池墨這條船,為了讓自己以後日子好過些,她得拉攏霧寧才行,只是靠服侍的情分還不夠,要細微末枝討好霧寧,讓霧寧記著她的好以便關鍵時刻為自己說句話。

枕邊風效果如何,試試才知。

她先從國公府的關系講起,國公府沒有分家,當家人是大房的謝正均,是老夫人正經的嫡子,二房三房的兩位老爺名義上是老夫人嫡子,卻不是老夫人肚子裏出來,二房三房一直覬覦大房的爵位,謝池墨是大房唯一的嫡子,若他出了事,爵位無人繼承,自然而然就落到二房三房身上去了,幾位夫人明面上和睦,暗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,秦嵐雲處事強勢雷厲風行,壓制得住二房三房的人,霧寧的性子卻有些柔弱了,生在後宅,早晚會吃虧。

她如實與霧寧說,希望她能慢慢琢磨,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,霧寧性子和秦嵐雲大不相同,那麽大家子人怕壓制不住,這時候,有個面面俱到的丫鬟就顯得尤其重要,不是她故意誇大其詞提高自己地位,她剖析的是事實,沒有騙霧寧。

霧寧聽得一楞一楞的,她以為一家人過日子都和和美美的呢,沒料到內裏這麽覆雜,“難怪我和相公在福壽園的時候祖母不喜歡二伯母三伯母在,估計怕她們欺負我,春香,你快和我說說,我該怎麽辦?”

春香一怔,依著常人的心思,正是拉攏她的時候,霧寧連這點眼力都沒有?她娘是國公夫人的陪嫁,她爹是國公府的管事,霧寧拉攏她可是如添虎翼,她竟然不懂?

霧寧見她不答,不由得低下頭去,沈吟道,“你不知道就算了,等相公回來,我問問他。”

“......”眼前站著位精明能幹的丫鬟不依靠,霧寧是不是傻啊。

春香扯了扯嘴角,不認同道,“夫人千萬比和世子爺說。”

告訴謝池墨,謝池墨定會指責她在霧寧跟前亂嚼舌根,不會放過她的。

霧寧眉梢隱有郁色,不解其意道,“為什麽?”

“您想啊,世子爺早出晚歸,外邊的事兒都忙不完,好不容易回到家,您還拿府裏的事兒讓他操心,不是給他添麻煩嗎?男主外女主內,您要有自己的主意。”春香真想坦誠布公的和霧寧說心底真實的想法,但又忌憚霧寧一五一十告訴謝池墨,她可沒忘記來邊溪途中她想坐馬車之事。

告訴霧寧,轉身霧寧就老老實實告訴謝池墨了。

霧寧想了想,的確不好意思勞煩謝池墨,她靈機一動,春香以為她想通透了,福了福身,表示自己的忠心道,“夫人放心,奴婢一定會為您排憂解難......”

她的話還未說完,只見霧寧松了口大氣,語氣輕快的打斷她道,“杞人憂天,我們不是住在邊溪嗎,不和二房三房的人打交道不就好了?”

“......”好吧,她心血白費了,霧寧壓根不懂婆媳關系,妯娌關系,多說無用。

“春香,你多和我說說府裏的關系吧。”

春香沒反應過來,“您不在京城,打聽府裏的事情做什麽?”以謝池墨的性子,沒準真在邊溪住一輩子,那樣的話,內宅的爭鬥波及不了霧寧。

“下回相公回去,我要提醒他。”

“......”謝池墨用得著她提醒?謝池墨的心思比二房三房厲害多了,霧寧這才是杞人憂天了。

春香嘴角抽搐片刻,撿了些重要的事兒和霧寧說,霧寧聽得津津有味,第二天纏著她繼續聊,第三天第四天也是如此,說到後邊,春香口幹舌燥,腦子裏關於國公府的事兒都告訴霧寧了,霧寧卻意猶未盡,纏著要她多說些,說是打發時間。

竟是把她當做說書先生了。

春香欲哭無淚,嗓子都啞了,盼著謝池墨定要準時回來,不然的話,她覺得自己喉嚨會爛掉。

天一日比一日冷,天亮得比之前晚,霧寧每日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問春香謝池墨回來了沒,即使春香每日給她講國公府的事情,霧寧仍記掛謝池墨,謝池墨不在,她一顆心不上不下,唯恐謝池墨在外有個三長兩短。

霧寧的手恢覆些了,藥膏的藥效好,細小的口子,疤痕已變成暗色,脫落些了,疼痛少了許多,春香給她換藥纏紗布時,她避開了,“我的手好得差不多了,相公今日回來,我想他看看我的手,不用纏紗布。”

“先纏上,世子爺想看的話再拆開不遲。”春香拉過她的手,將紗布繞過她的掌心,一圈一圈纏起來,謝池墨要驗傷是一回事,纏紗布又是另一回事了,被謝池墨看到她沒給霧寧纏紗布,沒準以為她偷懶呢,擔心霧寧不同意,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。

霧寧察覺她速度比平日快,理解的笑了笑,“你是不是也想快點去外邊等相公回來,不著急,你平時的速度就很快了。”

“......”她完全不想去外邊等謝池墨,汝之蜜糖吾之□□。

紗布纏好了,霧寧迫不及待要去外邊迎謝池墨,春香叫住她,“外邊風大,夫人真要出去等著,在外添件襖子才是。”

朝廷分發的過冬的炭還沒運到邊溪,軍營到處冷颼颼的,霧寧身子板弱,出去的話受不住,春香打開衣櫃,替霧寧拿了件大紅色襖子披在其身後才跟著她走了出去。

寒風刺骨,吹得人鼻子發紅,霧寧站在門口,伸長了脖子翹首以盼。

大紅色的身影於簌簌冷風中格外打眼,至少,韋安一出來就被吸引住了,這兩日,他生病了,被謝池墨嚇的,他將手裏關於霧寧的避火圖燒毀了,不是他浪費而是逼不得已,留著避火圖無異於留了謝池墨把柄,傳到謝池墨耳朵裏,哪怕逃過一劫也會和謝池墨生出罅隙,城門出事後,他在軍中威嚴大減,私底下甚至有人懷疑他是奸細,他心裏門清,事到如今,能還自己清白的只有謝池墨,他自然要好好巴結謝池墨。

見霧寧站在門口,欲去城內宅子再查查線索的他遲疑不定,他要出去,勢必會經過霧寧身側,他怕自己控制不住,說出冒犯霧寧的話來,霧寧再不濟,如今是謝家明媒正娶的世子妃,入了族譜的,又是皇上禦賜的韻雅縣主,飛上枝頭變鳳凰,他可招惹不起霧寧。

左右思量,他還是回去算了。

又一陣冷風灌來,吹得他喉嚨疼,韋安掩嘴咳嗽了聲,步子愈發急切。

聽到聲兒,霧寧回眸瞅了眼,見是個虎背熊腰的背影,沒有多加留意,掉轉頭,繼續望著前方,問身側的春香道,“春香,你說世子什麽時候回來,看這天氣,怕是要下雪呢。”

春香冷得瑟瑟發抖,她不想來,可是沒理由讓霧寧一個人等在這,別無他法,只有陪著霧寧,她不想說話,冷得她說話的力氣都沒有,但不想霧寧著急,哆嗦著唇道,“不知道。”

也就霧寧將謝池墨的話當聖旨,謝池墨說今日回來很大的成分是騙霧寧的,霧寧傻才當真。

不得不說,謝池墨老牛吃嫩草,沒想到撿到寶了,霧寧的性子比丁小姐好多了,同樣的事兒,換作丁婉柔應不會做,丁婉柔嬌生慣養,頂著世子夫人的名頭沒少做仗勢欺人的勾當,丁婉柔早被名利權勢迷花了眼,不會真正把謝池墨放在心上。

霧寧則不同,霧寧通情達理,善解人意,是個過日子的,她斜著眼,見霧寧一臉垂頭喪氣,不由得心頭一軟,補充道,“世子爺應了您會回來便不會食言,這會兒時辰還早著,世子爺回來的話約莫下午去了。”

霧寧擡起頭,認可的點了點頭,看春香凍得嘴唇烏青,於心不忍道,“春香,你先回吧,我一個人等著就好。”

春香身上的襖子不夠保暖,再待下去,她怕春香生病。

“不然世子夫人先回去,吃過午飯再來?”春香腦子還能動,霧寧不回去,她是不敢回去的。

這時候,身後忽然喧鬧起來,春香回眸,被烏壓壓的人頭驚住了,霧寧也有些嚇住了,往春香身邊靠了靠,“他們要幹什麽?”

春香來軍營這兒久了,除了早上士兵們操練,她還是頭一回見這麽多人同時出動,她想了想,狐疑道,“他們要出去打仗?”

她這幾日給霧寧當說書先生,不知外邊發生了什麽,真要打仗的話,她可要把霧寧看住了,霧寧有個好歹,她沒法交差。

“打仗?我們是不是擋著他們路了?”說著話,霧寧側了側身,拉著春香往邊上走了幾步,生怕耽誤了戰事。

然而,那些人只是小碎步的上前,前三層後三層,速度極慢,霧寧心裏納悶,這樣的速度去打仗,不會出事嗎?

不過比起打仗,她更關心謝池墨何時回來,會不會受傷,她收回目光,繼續眺目遠方。

大家交頭接耳,聲音細而雜,春香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,她不像霧寧心寬,那些士兵們慢得跟烏龜似的,絕對不是打仗,秦家和謝家都是武將,身為奴婢她從小也是耳濡目染,還沒聽過士兵們以這種速度沖去戰場的。

她細細觀察眾人的反應,許久,待他們走近些了,她漸漸琢磨出不對勁,大家的目光有意無意落在霧寧身上,眼底帶著驚艷和探究,似乎是沖著霧寧來的。

她抵了抵霧寧胳膊,“夫人,這麽等著不是法子,不然奴婢吩咐人把馬車趕出來,去回軍營的官道上等著?”

霧寧看春香說話嘴唇顫抖,便沒有反駁。

春香當即招了個士兵上前,立即,人群炸開了鍋,不同於剛才的龜速,大家一窩蜂而上,你推我我推你,像在哄搶心愛的首飾似的,甚至更激烈,春香不懂一行人的怪異從何而來。

“大家做什麽,沒事做了是不是。”陡然,一道沙啞嘹亮的男聲響起,所有人皆停了下來,中間,自動讓出個口子,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過來,春香多看了兩眼,是韋安,之前咳嗽的男子也是他。

韋安收到消息正在睡覺,這兩日他頭重腳輕,進不了城,他欲好好休息,養好身子洗脫自己嫌疑,下邊人說幾位千戶帶著人去外邊看世子夫人了他就知道要壞事,他能認出霧寧,別人也認得出來,幾代避火圖裏,他最喜歡的就是霧寧了,原因無他,霧寧生得好看,每一張,畫師都將她的臉蛋身段露了出來,更能引發人的臆想。

和他有同樣想法的不在少數,被他們認出來就遭殃了,如果一傳十十傳百,恐怕謝池墨沒回來,他媳婦早先的光榮事跡就傳開了,依著謝池墨暴虐的性子,一幫人都別想活了,整個軍營上下都怕謝池墨,謝池墨一句話能讓軍營抖三抖,不只是見謝池墨身邊的侍衛小廝怕他,大家隨波逐流跟著怕的緣故,謝池墨能在邊溪站穩腳跟,除了有幾分能耐之外,更重要的是他不把人放在眼裏,邊溪城知府換了多少個了,哪一個不是被謝池墨殺死的?

謝池墨殺了朝廷命官,朝廷不怪罪反而對其稱讚有加,換作其他人,誰做得到,一幫人是活膩了,冒犯到謝池墨頭上。

他仍在咳嗽,但不影響他筆直的身軀。

風呼呼刮過面龐,韋安冷著臉,呵斥道,“說話。”

幾位領頭人知道韋安真動怒,不敢隨意糊弄過去,站出來,將事情攬在自己身上道,“世子夫人來軍營有些時日了,屬下還沒給她磕頭,聽說她在這邊,就帶著人過來......”

韋安氣得臉頰通紅,滾他媽的磕頭,這個借口前幾天他就用過了,一群不要臉的王八羔子,真的是嫌自己命長了是不是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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